南怀瑾:楞严大义今释
2024-05-26 09:07 居士人物
楞严大义今释
南怀瑾 著
自从一读楞严后, 不看人间糟粕书。楞严经是宇宙人生真理探原的经典,是入门悟空的一部书,也是抱本修行,闭关修行一直到证果跟在身边的一部书。昔日憨山大师有言不知法华,则不知如来救世之苦心。不知楞严则不知修心迷悟之关键。不知楞伽,则不辨知见邪正之是非。然而楞严译文文词古奥,使佛法义理,愈形晦涩,学者往往望而止步。现转南怀瑾先生的楞严大义今译一书,期望能有利于各位学子。砒误之处难免,致歉之余,请参见原书。
叙 言
(一)
在这个大时代里,一切都在变,变动之中,自然乱象纷陈。变乱使凡百俱废,因之,事事都须从头整理。专就文化而言,整理固有文化,以配合新时代的要求,实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。那是任重而道远的,.要能耐得凄凉,甘于寂寞,在默默无闻中,散播无形的种子。耕耘不问收获,成功不必在我。必须要有香象渡河,截流而过的精神,不辞辛苦地做去。
历史文化,是我们最好的宝镜,观今鉴古,可以使我们在艰苦的岁月中,增加坚毅的信心。试追溯我们的历史,就可以发现每次大变乱中,都吸收了外来的文化,融合之后,又有一种新的光芒产生。我们如果将历来变乱时代加以划分,共有春秋战国、南北朝、五代、金元、满清等几次文化政治上的大变动。其间如南北朝,为佛教文化输人的阶段,在我们文化思想上,经过一段较长时期的融化以后,便产生盛唐一代的灿烂光明。五代与金元时期,在文化上,虽然没有南北朝时代那样大的变动,但欧亚文化交流的迹象却历历可寻。而且中国文化传播给西方者较西方影响及于中国者为多。自清末至今百余年间,西洋文化随武力而东来,激起我们文化政治上的一连串的变革,启发我们实验实践的欲望。科学一马当先,几乎有一种趋势,将使宗教与哲学、文学与艺术,都成为它的附庸。这乃是必然的现象。我们的固有文化,在和西洋文化相互冲突后,由冲突而交流,由交流而互相融化,继之而来的一定是另一番照耀世界的新气象。目前的一切现象,乃是变化中的过程,而不是定局。但是在这股动荡的急流中,我们既不应随波逐流,更不要畏惧 。必须认清方向,把稳船舵,此时此地,应该各安本位,无论在边缘或在核心,只有勤慎明敏地各尽所能,做些整理介绍的工作。这本书的译述,便是本着这个愿望开始,希望人们明了佛法既不是宗教的迷信,也不是哲学的思想,更不是科学的围于现实约有限知识。但是却可因之而对于宗教哲学和科学获得较深刻的认识,由此也许可以得到一些较大的启示。
(二)
依据西洋文化史的看法,人类由原始思想而形成宗教文化,复由于对宗教的反动,而有哲学思想和科学实验的产生,哲学是依据思想理论来推断人生和宇宙,科学则系从研究实验来证明宇宙和人生。所以希腊与罗马文明,都有它划时代的千秋价值。自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以后,科学支配着这个世界,形成成以工商业为最中心的物质文明。一般从表面看来,科学领导文明的进步,惟我独尊,宗教和哲学,将无存在的价值。事实上,科学并非万能,物质文明的进步,并不就是文化的升华。于是在这科学飞跃进步的世界中,哲学和宗教,仍有其不容忽视的价值。佛教虽然也是宗教,但是一种具有高深的哲学理论和科学实验的宗教。它的哲学理论常常超出宗教范畴以外,所以也有人说佛教是一种哲学思想,而不是宗教。佛教具有科学的实证方法,但是因为它是从人生本位去证验宇宙,所以人们会忽略它的科学基础,而仍然将它归之于宗教。可是事实上,佛教确实有科学的证验,及哲学的论据。它的哲学,是以科学为基础,去否定狭义的宗教,它的科学;是用哲学的论据,去为宗教做证明。楞严经为其最显著者。研究楞严经后,对于宗教、哲学和科学,都将会有更深刻的认识。
(三)
世间一切学问,大至宇宙,细至无间,都是为了解决身心性命的问题。也就是说:都是为了研究人生。离开人生身心性命的研讨,便不会有其他学问的存在。楞严经的开始,就是讲身心性命的问题。它从现实人生基本的身心说起,等于是一部从心理生理的实际体验,进而达致哲学最高原理的纲要。它虽然建立了一个真心自性的假设本体,用来别于一般现实应用的妄心,但却非世间一般哲学所说的纯粹唯心论。因为佛家所说的真心,包括了形而上和万有世间的一切认识与本体论,可以从人人身心性命上去实验证得,并且可以拿得出证据,不只是一种思想论辩。举凡一切宗教的、哲学的、心理学的或生理学的矛盾隔阂,都可以自其中得到解答。人生离不开现实世间,现实世间形形色色的物质形器,究竟从何而来了这是古今中外人人所要追寻的问题。彻底相信唯心论者,事实上并不能摆脱物质世间的束缚。相信唯物论者,事实上随时随地应用的,仍然是心的作用。哲学把理念世界与物理世界勉强分作两个,科学却认为主观的世界以外,另有一个客观世界的存在。这些理论总是互相矛盾,不能统一。可是早在二千多年前,楞严经便很有条理、有系统地讲明心物一元的统一原理,而且不仅是一种思想理论,乃是基于我们的实际心理生理情形,加以实验证明。楞严经说明物理世界的形成,是由于本体功能动力所产生。因为能与量的互变,构成形器世间的客观存在,但是真如本体也仍然是个假名。它从身心的实验去证明物理世界的原理,又从物理的范围,指出身心解脱实验的理论和方法。现代自然科学的理论,大体都与它相吻合。若干年后,如果科学与哲学能够再加进步,对于楞严经上的理论,将会获得更多的了解。楞严经上讲到宇宙的现象,指出时间有三位,空间有十位。普通应用,空间只取四位。三四四三,乘除变化。纵横交织,说明上下古今,成为宇宙万有现象变化程序的中心。五十五位和六十六位的圣位建立的程序,虽然只代表身心修养的过程,事实上,三位时间和四位空间的数理演变,也说明了宇宙万有,只是一个完整的数量世界;一点动随万变,相对基于绝对而来,矛盾基于统一而生,重重叠叠,所以有物理世界和人事世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存在。数理是自然科学的锁钥,从数理之中,发现很多基本原则,如果要了解宇宙,从数理中,可以得到惊人的指示。目前许多自然科学不能解释证实的问题,如果肯用科学家的态度,就楞严经中提出的要点,加以深思研究,必定会有所得。若是只把它看作是宗教的教义,或是一种哲学理论而加以轻视,便是所有学术文化界的一个很大的不幸了。
(四)
再从佛教的立场来讨论楞严,很久以前就有二个预言流传着。预言楞严经在所有佛经中是最后流传到中国的。而当佛法衰微时,它又是最先失传的。这是寓言,或是神话,姑且不去管它。但在西风东渐以后,学术界的一股疑古风气,恰与外国人处心积虑来破坏中国文化的意向相呼应。楞严与其他几部著名的佛经,如圆觉经、大乘起信论等,便最先受到怀疑。民国初年,有人指出楞严是一部伪经。不过还只是说它是伪托佛说,对于真理内容,却没有轻议。可是近年有些新时代的佛学研究者,竟干脆认为楞严是一种真常唯心论的学说,和印度的一种外道的学理相同。讲学论道,一定会有争端,固然人能修养到圆融无碍,无学无争,是一种很大的解脱,但是为了本经的伟大价值,使人有不能己于言者。说楞严是伪经的,近代由梁启超提出,他认为第一:本经译文体裁的美妙,和说理的透辟,都不同于其他佛经,可能是后世禅师们所伪造。而且执笔的房融,是武则天当政时遭贬的宰相。武氏好佛,曾有伪造大云经的事例。房融可能为了阿附其好,所以才奉上翻译的楞严经,为的是重邀宠信。此经呈上武氏以后,一直被收藏于内廷,当时民间并未流通,所以说其为伪造的可能性很大。第二:楞严经中谈到人天境界,其中述及十种仙,梁氏认为根本就是有意驳斥道教的神仙,因为该经所说的仙道内容,与道教的神仙,非常相像。梁氏是当时的权威学者,素为世人所崇敬。他一举此说,随声附和者,大有人在。固然反对此说者也很多,不过都是一鳞半爪的片段意见。民国四十二年学术季刊第五卷第一期,载有罗香林先生著的:唐相房融在粤笔受首楞严经翻译考一文。列举考证资料很多,态度与论证,.也都很平实,足可为这一重学案的辨证资料。我认为梁氏的说法,事实上过于臆测与武断。因为梁氏对佛法的研究,为时较晚,并无深刻的工夫和造诣。试读谭嗣同全集里所载的任公对谭公诗词关于佛学的注释便知。本经译者房融,是唐初开国宰相房玄龄族系,房氏族对于佛法,素有研究,玄奘法师回国后的译经事业,唐太宗都交与房玄龄去办理。房融对于佛法的造诣和文学的修养,家学渊源,其所译经文自较他经为优美,乃是很自然的事,倘因此就指斥他为阿谀武氏而伪造楞严,未免轻率人人于罪,那是万万不可的。与其说楞严辞句太美,有伪造的嫌疑,毋宁说译者太过重于文学修辞,不免有些地方过于古奥。依照梁氏第一点来说:我们都知道藏文的佛经,在初唐时代,也是直接由梵文翻译而成,并非取材于内地的中文佛经。藏文佛经里,却有楞严经的译本。西藏密宗所传的大白伞盖咒,也就是楞严咒的一部分。这对于梁氏的第一点怀疑,可以说是很有力的解答。至于说楞严经中所说的十种仙,相同于道教的神仙,那是因为梁氏没有研究过印度婆罗门和瑜伽术的修炼方法,中国的神仙方士之术,一部分与这两种方法和目的,完全相同。是否是殊途同归,这又是学术上的大问题,不必在此讨论。但是仙人的名称及事实,和罗汉这个名词一样,并不是释迦佛所创立。在佛教之先,印度婆罗门的沙门和瑜伽士们,己经早有阿罗汉或仙人的名称存在,译者就我们传统文化,即以仙人名之,犹如唐人译称佛为大觉金仙一样,绝不可以将一切具有神仙之名实者,都拉为我们文化的特产。这对于梁氏所提出的第二点,也是很有力的驳斥。而且就治学方法来说,疑古自必须考据,但是偏重或迷信于考据,则有时会发生很大的错误和过失。考据是一种死的方法,它依赖于或然性的陈年往迹,而又根据变动无常的人心思想去推断。人们自己日常的言行和亲历的事物,因时间空间世事的变迁,还会随时随地走了样,何况要远追昔人的陈迹,以现代观念去判断环境不同的古人呢?人们可以从考据方法中求得某一种智识,但是智慧并不必从考据中得来,它是要靠理论和实验去证得的。如果拼命去钻考据的牛角尖,很可能流于矫枉过正之弊。说楞产经是真常唯心论的外道理论,这是晚近二三十年中新佛学研究源的论调。特此论者只是在研究佛学,而并非实验修持佛法。他们把佛学当作学术思想来研究,却忽略了有如科学实验的修证精神。而且这些理论,大多是根据日本式的佛学思想路线而来,在日本,真正佛法的精神早已变质。学佛的人为了避重就轻,曲学取巧,竟自舍本逐末,实在是不智之甚。其中有些甚至说禅宗也是根据真常唯心论,同样属于种我外道的见解。实际上,禅宗重在证悟自住,并不是证得神我。这些不值一辩,明眼人自知审择。楞严的确说出一个常住真心,但是它也明白解说了那是为的有别于妄心而勉强假设的,随着假设,立刻又提醒点破,只要仔细研究,就可以明白它的真义;举一个扼要的例来说:如本经佛说的偈语:言妄显诸真,真妄同二妄。岂不是很所显的证明楞严并不是真常唯心论吗?总之,痴慢与疑,也正是佛说为大智慧解脱积重难返的障碍,如果纯粹站在哲学研究立场,自有他的辩证、怀疑、批判的看法。如果站在佛法的立场,就有些不同了。学佛的人若不首先虚心辨别,又不肯力行证验,只是人云亦云,实在是很危险的偏差。佛说在我法中出家,却来毁我正法,那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。
(五)
生在这个时代里,个人的遭遇,和世事的***,真是瞬息万变,往往使人茫然不知所之。整个世界和全体人类,都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夹缝里生活着。无论是科学、哲学和宗教,都在寻求人生的真理,都想求得智慧的解脱。这本书译成于拂逆困穷的艰苦岁月中,如果读者由此而悟得真实智慧解脱的真理,使这个颠倒梦幻似的人生世界,能升华到恬静安乐的真善美之领域,就是我所馨香祷祝的了。
一九六零年端阳节南怀瑾自叙于金粟轩
楞严大义指要
经题之标示
佛经与世间普通书籍,标题立义,都求能以一个名词而概内容,其理并无二致。佛所说群经,顾名思义,观览经题,可窥涯量。楞严一辞,纯系译音,具有颠扑不破,坚固不坏,自性本来清净,常在定中之意。由此则见楞严全经之所指者,无非是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法门。但直指见性,可与利智者言,未足为钝根者道。是以等次以求,有修行证验之方法与次序,以及种种方便,精详分析,可谓具全部佛法之纲要矣。,故于其上标名为大佛顶、修证了义、诸菩萨万行也。
本经之缘起
佛说诸经,大体皆有缘起。举众所周知者而言,如金刚经,但从人本位之穿衣吃饭,乎平实实之人生日常生活说起。如维摩经,首标佛国心地境界,而以维摩之卧疾说起。人生日常生活,不离穿衣吃饭,而穿衣吃饭中正具有人生无上之大智慧,故不得歹说。人生必有者病之苦,于老病卧疾之中,更有人生无上之大问题,故又不得不说。楞严经中,首先从吃饭说起,因为吃饭,才发生阿难之行乞城中,途遇摩登伽女,一见倾心,几乎双双落在情波欲海之电的的由此而来,明明自白,轻轻指出食色性也之人生一大苦恼。吾佛慈悲,故又不得不说出此中奥妙,如此如技,乃有此一本经留传之大因缘。其中节节剖解,条理井然,由人生而宇宙,精神与物质,莫不层层分析无遗。自出生至老死,指出如何才为人生一大解脱境界。与其人生解脱之不易,而后始有修持实验方法之说明。故自阿难与摩登伽女之情天欲海始,最后结以修证解脱方法之不易原则。则日:生因识有,灭从色除。理则顿悟,乘悟并销。事非顿除,因次第尽。实则,阿难与摩登伽女,只是一个引子。茫茫人海,芸芸众生中,人不论黄白棕黑,物不论动植飞走,尽在情天欲海中头出头没,何一而非阿难与摩登伽女。订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 安得慈云法雨,洒下一滴滴清凉剂,解此尘劳烦恼!故吾佛不忍低眉独醒,不得不如此云云。此所谓如来密因也。系以诗日:
紫陌芳尘日转斜,琵琶门巷偶停车,
枝头罗绮春无限,落尽天人一夜华。
好梦初回月上纱,碧天净挂玉钓斜,
一声萧寺空林磬,敲醒床头亿万家。
碧纱窗外月如银,宴坐焚香寄此身,
不便闲情生绪障,莫教觉海化红尘。
七处征心与人还辨见
佛问阿难,劈头一语,即询以为何出家学佛?阿难答以看见如来相好,故此出家。此所谓追赃断案,不可冤枉好人。阿难为了见相好而出家学道,心目中只因美感一念而来。美感一生,色情继起。情生欲障,叠叠而兴。无怪靡登咖女一见,加之以魔咒之力,阿难之本性全迷,定慧不力。魔从心造,妖由人兴,是摩登伽女之魔力耶?是阿难之自堕绚障耶?是吾辈芸芸众生之自丧人天眼目耶?诚不得而辨也。阿难招供,即直吐心腹病根。佛如捉诚捕快,又节节迫逼,问其能知色相之美妙者,究为何物?阿难毫不思索,即答以因目看见,心生爱好。此诚句句实情,人人如此,复有何疑。孰知佛却得寸进尺,追问能使心目发生爱好者之主人公,究乃谁为主使?只此一问,即使百万人天,一时茫然不知所对,明明是此心目,又是谁为主使?故有七处征心之往返论辩生矣。必使阿难与吾辈口服心服,然后才知吾佛之不诬不妄也。
七处征心者何?即如阿难所答:此心乃在身内。在身外。在根。在内外明暗之间。在思维里。在中间,在无着处。此皆经佛一一辩证,无一是处,其详具如本文。即此七问七辨,阿难茫然,即举古今中外之学理,概括唯心唯物之理论,统使其抽丝剥茧净尽,无一真实存在可言。谁知阿难与吾辈之误,皆以此现在应用之心,即认为心矣。佛所问心,谓此皆是妄心,只是应用之现象。如以妄心应用之现象而言,阿难所答者,并无过错。奈何此正为贼媒之巢臼,虚妄不实之尤者,并非真心自性。然则,心果有真妄之别乎?抑为话分两头,声东而击西耶?一句合头语,千古系驴橛。致使千秋浩浩,坐而商量断妄求真之辈,滔滔滚滚,如过江之鲫也。若然,妄缘不断,声色沉迷,不知何日是了,此岂即是真实耶?吾佛乃兴慈悲,到此无言可答,无理可申之处,强为铺排,说出真妄两相,于歧路中立碑为记,明告来者以此路不通,然后由桥陈那轻轻拈出:憧憧往来,朋从尔思者,尽是浮光掠影,谓之客尘烦恼。此是大块文章,若非释迦文佛之大手笔,谁能写此!林林总总众生,困扰于客尘烦恼者,多如恒河沙数,由来久矣。岂但阿难一人之左倾右倒而已。迷心逐物,疑真疑假,虽有夫子之木锌,其奈聋聩者何!系以诗日:
羊亡几度泣多歧,错认梅花被雪迷,
疑假疑真都不是,残蕉有鹿梦成痴。
一枕沉酣杜德机,尘埃野马乱相吹,
壶中偶放偷天日,照破乾坤无是非。
南无阿弥陀佛
南无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势至菩萨
世间事物,尽为心上浮尘。草草劳生,终是一团烦恼。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。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。浮生若梦。 生前身后,众说纷纭,究不知其前因后果,为何而来者?虽尊为帝王,贱如蝼蚁,造运至老大,齿落面皱,发苍苍而视茫茫,莫不到此兴悲,无可奈何!不知身后何往,故有波斯匿王之问。此乃人生必有之境,个个如此,他人不问,唯独波斯匿王起问,恰恰点出富贵恋生,贫贱轻死之事实。话说虽为帝王,到此亦无能为力者。学佛乃大丈夫事,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,可为暮鼓晨钟,晓谕天下。吾佛乃就其所问,当场剖解其见性之实相,三岁观河,与百年视水,同此真实。生老病死,但为形变,固有不变者在也。奈明足以察秋毫之末,而不见舆薪!此一伏笔,乃石破天惊,引出以下八还辨见一大堆文章,无怪大众皆嗒然似丧其偶矣。系以诗曰:
华发无知又上颠,几回揽镜奈何天,
离离莫羡春风草,落尽还生年复年。
生死无端别恨深,浪花流到去来今,
白头雾里观河见,犹是童年过后心。
生死涅磐,皆如梦幻,吾辈何须求悟?何必成佛?又何以说众生皆为自性颠倒?吾佛经此一问,乃不借饶舌,直指真心,明白指出心性之体用,是弥纶天地,开物成务,大而无外,小而无内。放之则弥六合,退而收藏于密,只在目前而人不识耳。乃有八还辨见,明示见性之真际。尘色本不迷人,人自迷于尘色。故吾佛指出诸可还者,自然非汝。不汝还者,非汝而谁,要当人自见自肯,直达心性不动之道场。无奈明理者多,实证者少。知解者多,行证者少。必须悬崖撒手,自肯承当。绝后再苏,欺君不得。若心能转物,则同如来。然后可以横身宇宙,去住自由,即佛即心,两不相涉。系以诗日:
碎却菩提明镜台,春光秋色两无猜,
年来不用观花眼,一任繁华眼里栽。
不汝还兮更是谁,儿时门巷总依稀,
寻巢犹是重来燕,故傍空梁自在飞。
南无阿弥陀佛
南无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势至菩萨
楞严之宇宙观与人生观
由七处征心而至八还辨见,已经明白指出尘尘逐逐,为烦恼窠臼者,都是心目为咎。然而人心,机也。目为心之开关也。如欲心目自不为咎,就要息机才对。此机究竟又从何而息?此诚为人生一大事因缘。机如不息,始终在柳暗花明处,循声逐色,依旧沉沦去也。于是佛又横说竖说,指出宇宙万象,无非物理变化之幻影。无奈众生妄见,而生个别与群见之异同。但从心物齐观,方知万象尽为能量之互变。而此能变之自性,固自寂然不动,无声无臭者也。迨感而遂通之后,即变动不居,周流六虚,困于夫妇之愚,日用而不知其至矣。因此又三科七大,详细指陈心物之真元。说出十八界因缘法则与自然之关系,指示一般见解之谬误。由此可以概括近世自然科学理论与哲学原理,了然无遗,上下古今,一串穿却。此是乾坤一只眼,直指心物同元,物我无二,涅磐生死,等是空花之境。人生到此,可以向无佛处称矣。然而问题至此,辨理愈精而实际愈迷。黑松林忽然闯出李逵,故有富楼那之卒然发问。若此世间之山河大地,形形色色之万有世间相,究竟胡为而来者?于是佛又不惜眉毛拖地,说出物质世界与众生世界之形成,从时间以称世,以空间而名界。时空无际,而对待成劳,则天地一指,万物一马,由身心而透法界。从法界复入身心。视此碌碌尘劳者,无非物理之变化。但能寂然观化,本分事即不离目前,可以当下明白,归家稳坐,毋须骑牛觅牛去也。所谓第一义谛,所谓第二义门,直指明心与闻思修慧,到此皆和盘托出,不尽言诠矣。系以诗日:
鱼龙鹏 互相催,瞬息千秋自往来,
小生闲窗观万化,乾坤一马走云雷。
万物由来自不齐,南山高过北山低,
空明虚室时生白,子夜漫漫啼木鸡。
根尘解脱与二十五位圆通
到此本已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。忽然又奇峰突起,阿难却于言思不到处,等而再求其次,望佛说明解脱之方法。佛乃以华巾作成六结,譬喻身心六根结缚之因由,指出虎项金铃,系者解得。 花果山上孙猴子,头上本无金箍,只因未曾悟空,不见如来,自苦不知其中底蕴耳。谁知万法本闲,唯人自闹,何须种了芭蕉,又怨芭蕉!然此是无门为法门,几人到此误平生!不如饮食男女,人人本自理会得到。因此复于无法中设法,佛乃命与会诸先进,各自陈述修持解脱之行业,如验兵符,如合契约,各名印证一番,此所以有二十五位圆通之作。恰如夫子所谓:二三子,吾无隐乎尔。而此圆通,首由声色二生开始,终以观音耳根圆通为结,千言万语,只是教人在声色上了,方得究竟。而色么之结,尤较声尘为难解,如要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阴中,仍须从解脱色尘人手,方透观音入道之要门。此乃顶门心上一只眼,画龙点睛之笔。本是平常,奈何修之不易,苟有不能,可以一二实验将来,千生万劫磨砺去也,系以诗日:
谁教苦自结同心,魂梦清宵带影临,
悟到息机唯一念,何须解缚度金针。
妙高峰顶路难寻,万转千回枉用心,
偶傍清溪闲处立,一声啼鸟落花深。
秋风落叶乱为准,扫尽还来千百回,
一笑罢休闲处坐,任他着地自成灰。
南无阿弥陀佛
南无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势至菩萨
教理行果
从上娓娓说来,本来大事已毕,奈何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唯恐平地凡愚,可望而不可即,乃急转直下,再说出一大藏教之戒定慧三学,无非是莫以善小而勿为,莫以恶小而为之。此理人人都知得,叵耐个个做不到。故再三吁咛咐嘱,正是临行密密链,意恐迟迟归之慈母心肠也。于是详细指出轮回六道,因果循环,地狱天堂,人间苦海与圣贤之种种境界,此即所谓修道之谓教者,亦乃全部佛法之基石也。但又复坦然指出,所谓天堂地狱与因果轮回等事,皆此一心坚固妄想之所建立。纤尘下而翳天,一芥坠而覆地,自净其意,为诸佛教。临歧叮咛,唯此而已。吾佛婆心恳切,恐来人于歧路徘徊,乃复说出修持过程中五十种阴魔境界之现象,欲知山下路,须问过来人。善恶由心,魔佛同体,执迷处即佛亦魔,放下了何魔非佛?故必须知得在有佛处莫留恋,无佛处急走过。则君子坦荡荡,不做小人长戚戚矣。古德有云:起心动念是天魔,不起是阴魔,不起是烦恼。乃知世人在开眼闭眼处,举足下足时,无一非心障之冤魂,其魔岂止五十种而已。但得正身心,魔境可成趣,则赤条条来去无牵挂,何有魔佛之可得哉!菩萨之位数五十有五,阴魔之境,只说五十者, 乃综合身心是称五阴。五阴错综复杂而为用,五十相生,故数仅得此。易日:天数五,地数五,天地之数,五十有五,其用四十有九。舍此天地均数之象仅为五十。一点动随万变,故其用四十有九。如一尘不染,即万法不生。然则所谓五十五,或六十四圣位,与失五种阴魔,都只是大衍之数,六十四封之周天变相而已。周天之象,始于一,终于一,中通于五。故全经以情波欲海之一念始,以剖析五阴之空性为结。首尾关照,层次井然。一以贯之,等于未说一字也。系以诗日:
游戏何妨幻亦真,莫将魔佛强疏亲,
心源自有灵珠在,洗尽人间万斛尘。
欲海情波似酒浓,清时翻笑醉时侬,
莫将粒粒菩提子,化做相思红豆红。
几年魂梦出尘寰,浊世何方乞九还,
一笑抛经高卧稳,龙归沧海虎归山。
庚子年春三月南怀瑾 述楞严大义随笔之一
南无阿弥陀佛
南无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势至菩萨
楞严大义今释(注一)
第一章 心性本体论
问题的开始
有一天,释迎牟尼佛(注二)到舍卫国(注三)波斯匿王(注四)的宫廷里去,为追悼王父的忌辰而应邀赴斋。佛的从弟阿难(注五)早年从佛出家,那天恰恰外出未归,不能参加。回来的时侯,就在城里乞食,凑巧经过娼户门口,被摩登伽(注六)女看见,爱上了他,就用魔咒迷住阿难,要想加以淫污。正当情形严.重的关头,佛在王宫里已有警觉,立刻率领弟子们回到精舍,波斯匿王也随佛同来。佛就教授文殊(注七)大士一个咒语,去援救阿难脱离困厄。阿难见到文殊,神智恢复清醒,与摩登伽女一同来到佛前,无限惭愧,涕泪交流,祈求佛的教诲。
佛问阿难:你以前为什么舍去了世间的恩爱,跟我出家学佛?阿难答:我看到佛的身体,庄严美妙而有光辉,相信这种现象,不是平常人所能做到,所以就出家,跟您学法。
心灵存在七点认识的辨别
佛说,世间的人,向来都不认识自己,更不知道自己不生不灭的常住的真心,本来是清净光明的。平常都被这种意帜思维的心理状态---- 妄想所支配,认为这种妄想作用,就是自己的真心。所以发生种种错误,在生死海中轮转不休。我现在要问你,希望你直心答复我的问题。你要求证得正知正觉的无上菩提,大门只有一个直径,这个直径,就是直心。你须要知道,一切正觉者成佛的基本行为,就是心口如一,绝不自欺。你因为看见了我外貌色相的美妙,就出家学佛,你用什么来看?又是哪个在爱好呢?阿难答:能看见的是我的眼,能爱好的是我的心。佛说:你说出看见而发生爱好,是眼与心的作用。如果你不知道眼与心在哪里,就无法免除尘劳(注八)颠倒的错误根本,不能消灭心理的烦恼。譬如一个国王,要用兵剿匪,倘使不知道匪在什么地方,如何去剿灭他们呢? 你说,使你发生爱好的,使你在烦恼痛苦中流浪的,都是眼睛与心所指使。我现在问你,这能看的眼,与能爱好的心,究竟在哪里?
阿难答:世间上一切有灵性的生物与人,他们能够看见的眼,都在面上。他们能够识别的心,都在身内。(阿难第一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心在身内。)
(注一)楞严:大定之总名也。自性定也。佛自释首楞严为一切事究竟坚固。经云:妙况不动周圆。故为圆定。性自本具,天然不动,不假修成,纵在迷位,其体如故,故为妙定。凡不兼万有,独制一心者,皆非圆定。凡不即性,而别取工夫者,皆非妙定。古德称之为,彻法底源,无动无坏之定。
(注二)释迦牟尼佛: 即中天竺(印度)迦毗罗国净饭王太子,十九出家,三十岁成道,译日能仁寂默。为婆婆世界之教主。
(注三) 舍卫国,地名,后以为国号。在今印度西北部拉普的河南岸乌德之东,尼泊尔之南。
(注四)波斯匿: 舍卫国之王名,译日和悦,又日月光。
(注五)阿难: 译日庆喜,乃佛堂弟,斛饭王之子。于佛成道日降生王闻太子成道,一喜也。又斛饭王人宫,报告生子,请王赐名,又一喜也。故字日庆喜。在佛弟子中,多闻第一。
(注六)摩登伽: 译日小家种,亦日下贱种,是其母名。女名钵吉蹄译曰本性。虽堕淫女,本性不失。今云摩登伽女者,依母彰名也。
(注七)文殊:译日妙德,又日妙吉祥。其德微妙,曾为七佛之师。降生之时,有十种吉祥瑞相。
(注八)尘劳: 生有染污义,劳有扰乱义,尘劳即本末烦恼也。
认为心在身内的辨别
佛问:你现在坐在精舍(注九)的讲堂里面,看外面的林田,在什么地方?阿难答:这个精舍的讲堂,在这个园地里面,园林在讲堂的外面。佛问:你在讲堂里面,先看到什么。阿难答:我在堂内,先看到您,依次再看到大众。这样再向堂外看去,就可以看到园林。佛问:你看到外面的园林,凭什么可以看见?阿难答:这讲堂的门窗洞开,所以身在堂内,可以看见堂外,远处的园林。佛问:依你所说,你的身体在讲堂内,窗户洞开,方能见到远处的园林。是否会有人在堂内,根本不能看到堂内的我和大众,而只能看见堂外的园林呢?阿难答:在堂内不能看见讲堂以内的人和景物,而只能看见外面的园林,绝无此理。佛问:诚然如你所说,你的心,对于当前一切事物,都是明明了了。如果这个朋明了了的心,确实存在于身体里面,就应该先能看到自己身体的内部。犹如一个人住在室内,应该先能看封室内的东西一样。试问,世界上有谁能够先看到了身体内部的东西,形,筋脉动摇的状态。纵然不可以看见,至少亦应当明明了了事实上,有谁能够自己看得见身体内部的状况呢?在身体以内既然找不出能知能见的心是什么样子,何以能够知道心由内部出身外的作用呢?所以你说,心在身体内部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在身内是错误的。)
认为心在身外的辨别
阿难问:听了佛的分析,我认为我和人们能知能见的心,在身外。譬如一盏灯光,燃亮在室内,这个灯光,应该首先用室内的一切,然后透过门窗再照到室外的庭院。世间的人,事上不能自己看见身体内部,只能够看见身外的一切景物。犹如光本来就在室外,所以不能照见室内。(阿难第二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心在身外。)
佛问:刚才我们大家饿了,就去吃饭。试问,可否在饿时派一个代表去吃,这个代表的人吃饱了饭,我们大家就可以不饿了呢?阿难答:每个人的身体各自独立,各自存在,若要一个代表大众吃饭,而使人人能饱,绝无此理。佛说:你说这个明明了了,能知能觉的心,存在身外,那么身与心就应该各不相干,心所知的,身体不一定能感觉得到。如果感觉在身上,心就不知道。我现在你身外一举手,你眼睛看见了,心内就有分别的知觉吗?阿难答:当然有知觉。佛说:既然身外一有举动,你心内在就有知觉的反应,何以认为心在身外呢?所以你说,心在身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在身外是错误的。)。
阿难说:依照这样辨别,在身内既见不到心,而在外面的举动,内心就有反应,确见身心事实上不能分离,所以心在身外,也是错误。我再思维,心是潜伏在生理神经的根里。以眼睛举例来说,就如一个人戴上玻璃眼镜,虽然眼睛戴上东西,但并不障碍眼睛,眼的视线与外界接触,心就跟着起分别作用。人们不能自见身体的内部,因为心的作用在眼神经的根里,举眼能看外面而无障碍,就是眼神经根里的心向外发生的作用。(阿难第三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心在生理神经的根里,并举眼神经视觉作用来说明。)
(注九)精舍:以供众僧精修梵行之舍。
认为心在生理神经根里的辨别
佛问:依你所说,认为心潜伏在生理神经的根里,并且举玻璃良罩眼来说明。凡是戴上眼镜的人,固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景物,同时也能看见自己眼睛上的玻璃啦?阿难答:戴上玻璃眼镜的人,固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景物,同时也可以看见自己眼睛上的眼镜。佛说:你说心潜伏在生理神经的根里,当一个人举眼看见外面景物时,何以不能够同时看见自己的眼睛呢?假若能够同时看见自己的眼睛,那么你所看见的眼睛,也等于外界的景象,就不能说是眼睛跟着心起分别的作用。如果心能向外面看外界的景象,却不能够同时看见自己的眼睛,那你所说的能知能见明明了了的心,潜伏在眼神经的根里,与眼睛戴上玻璃眼镜的譬喻相比拟,根本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的作用,潜伏在生理神经根里,是错误的。)
认为它在见明见暗的作用上之辨别
阿难说:再依我的思维,人们的身体,腑脏在身体的内部。眼晴和耳朵等有窍穴的器官,在身体的外表。凡是腑脏所在的,自然暗昧。有窍穴洞开的,自然透明。例如我现在对佛,张开眼睛,就看到光明,所以名为见外。闭上眼睛,就只见到黑暗,所以名为见内。以此例来说明,或者比较明了。(阿难第四次所答的观念,不是针对心在何处去辨别,只根据见明见暗来说明心在内在外的现象。)
佛对于这个问题,分举在外在内八点事实来辨别解释。佛对阿难说:第一,当你闭上眼睛,看见黑暗的现象,这个黑暗的现象,是不是与眼睛所看见的境界对立。如果黑暗现象,对立在眼晴前面,当然不能认为在眼睛以内。那么,所说暗昧境界,名为在内,事实与理论,不能成立。第二,如果看见黑暗现象,名为见内,那么处在完全黑暗的室内,室内的黑暗,都是你的内部了,能说这种黑暗现象,就是你的腑脏吗?第三,假如说,目前黑暗的现象,不与眼睛对立,须知不相对立的境界,眼睛根本就看不见。唯有离开互相对立的外境,只剩下绝对在里面的现象,才可以说是内在的境界。那你所说在内的实际理论,才可以成立。第四,闭上眼睛,认为就是看见身体的内部,那么,开眼看见外界的光明,这个心的作用,是由内到外,何以不能先看见自己的面目呢? 第五,假如由内到外,根本看不到自己的面目,你.所认为内外界限对立的理论根据,就不成立。假使必由内到外,可以见到自己的面目,这个明明了了,能知能觉的心,以及可以看见物象的眼,就悬挂在虚空之间,怎样可以名为在内呢?第六,如在虚空之间,自然不是你心的本能。那么,我现在坐在你的对面,可以看见你,是否我这个人也算是你自己的心与身呢?第七,我坐在你的面前,你的眼睛已经看到就知道了,你的心已经由你的眼到达我身上,同时你的身体仍然存在着有你自己的知觉。那么这个知觉作用,与你看见外界的知觉作用,是否同是你的心呢? 第八,如果你坚执地说,身体与眼睛,各有独立的知觉,那么你便是有两个知觉了。那你的一身,应该有两个心性的体才是对的。综上述理由,你说闭上眼睛,看见暗昧的景象,就叫做见内,根本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存在于开眼见明,闭眼见暗的作用是错误的)
认为能思惟的是心之辨别
阿难说:我听佛说[心生种种法(注十)生,法生种种心生(注十一),我现在再加思维推测,这个思微的作用,就是我心的体住。当这个心的思惟体住,与外面境界事物相连合,就是心之所在,并不一定在内,在外,或者在中间三处。(阿难第五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思微的作用,就是心的体性。)
佛说:依你所说,心生种种法生,法生种种心生。思椎的意识作用,与现象界相合,就是心。那么,这个心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体性,既然没有自体,就没有可以相合的。设使没有自体的东西可以相合,等于抽象与假设相合,只有名词,并无事实,那还有什么道理呢!如果认为心是没有自体的,你用手扭痛自己身体某一部分,试问,你这个能够知觉疼痛的心,是你身体内部发出,还是由外界进来的呢?假若认为是从身内发出,同你第一次所讲的心在身内的观念一样,应该先能看见身内的一切。如果认为是从外界进来,同你第二次所讲的心在身外的观念一样,应该先能看见自己的面目。阿难说:这个所谓能看见的是眼睛,能知的。佛说:假若认为眼睛是能见的,现在你在室内,试问这个室能觉的心,并不是眼睛。若说必能先看见自己的面目,是不对内所开的门窗,也能够看见东西吗?而且一般刚死的人,眼睛还在,他们的眼睛也应该看得见东西。倘使眼睛还能看见东西,就不是死人了。再说,你这个能知能觉,明明了了的心,必有一个自体。试问,它的自体是一个体呢?还是有很多个体呢?心在你的身上,是遍满的呢?还是部分的呢?假若认为只是一个体,那你用手扭痛某一部分,四肢应该同时感觉疼痛。如果扭痛在一部分,而四肢都感觉得疼痛,那么,开始被扭的那一部分的疼痛,就不局部存在了。如果扭痛的部分,必然有它固定的位置,那你认为全身只有一个心性之体,在经验上和理论上,都不能成立。倘若认为有很多的心性之体,那又成为一个有很多个心性的人了。而且究竟哪一部分的心性之体,才是你自己真实的心呢?同样的,如果认为身内存在的心性之体,是遍满全身的,那同上面所分析的一样,不必再说。假若认为身内的能知能觉的心性,并不遍满全身,那你碰头,同时也碰到足,既然头已经感觉疼痛,足就不会再感觉到疼痛。事实上,并不如此,全身碰痛,全身都有感觉。综合上述理由,你所说的,认为心性无体,因外界现象的反应,心就相合发生作用,根本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性思惟作用,并无自体。都因外界刺激,相合反应而生是错误的。)
认为心在中间之辨别
阿难说:我常听佛与文殊大士等讲自性的实相,您说:心不在内,亦不在外。我现在再加思维研究,在内寻不到这个能知能觉的心,身外又没有一个精神知觉的东西。既然身内寻觅不到能知的心,所以不能认为心就存在身内。事实上身心又有互相知觉的关系,所以也不能认为心在身外。因为身心互相关系,才能互相感觉得到。但是向身内寻觅,又找不到心的形象。这样看来,它应该存在中间。(阿难第六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心存在于身体中间。)
佛说:你讲的中间,中间是独立性的,当然不能迷昧,而且一定有它固定的所在。你现在推测指定的中,这个中在什么所在?你认为在其一处,或某一点,还是就在身上?假若在身体上,无论在内部或表层,就都是相对待的一边,不能认为某一边就是中间,倘若认为在身体的当中,等于你的第一观念所讲的在身体内部。如果认为在某一处,或某一点,那么,这个处或点,是实际的有一所在,还是假设的无法表示?倘若它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,那你所讲的中,等于没有,而且是假设的,不能绝对地固定。从理论的观点上来讲,一个人假定以某一处作为标记,称它为中,那么,从其他不同的角度来看,就没有绝对的标准了。譬如以东方为基点,这个表示标识就在它的西面,以南方为基点,它就在它的北面。如此标示的准则,因方向而不同,观点也跟着乱混了。表示中间的观点既然混乱,这个心也就跟着杂乱无章。阿难说:我所讲的中 ,不是您所说的这两种。我的意思如您过去所讲,自身有肉体的眼神经等能看的因,就产生自己可以看见外界景象的缘,所以就形成眼睛能够看见东西的识别作用。眼睛自有分别,外界的物理现状是没有知觉的物体。因此知道这种识别的能力作用,发生在外界现象与眼睛接触的中间。这种作用现象,便是心的存在处,也就是心性的作用。佛说:你说心在肉体物质的眼睛与外界现象发生反应的中间,那你认为这个心性之体,是兼带具备物质心识两种作用,还是不兼带两种作用呢?假若是兼带的,外界物质与心识就杂乱了。因为物质本身是没有知觉的,心识才具有知觉的功能。心物是两相对立的,如何能说心是在其中间呢?既然不能兼带具备这两种作用,肉体的物质是无知的,自然没有知觉,更谈不到有一知觉体性的存在,那你所说的中间是个什么状况?所以说心在中间,是绝对的错误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心在物质与知觉,身体与外界现象的中间,是错误的。)
认为无著即是心之辨别
阿难说:我从前常听佛说:这个能知能觉能分别的心性,既不在内,亦不在外,亦不在中间,一切都无所在,也不著于一切,这个作用,就叫做心。那么,我现在心里根本无著,这种现象,就是心吗?(阿难第七次所答的观念,认为一切无著就是心。)
佛说:你说能知觉能分别的心,无著于一切,现在必须先了解一切的含义。凡是水里游的,陆上爬的,空中飞的,这些种种世间生物,以及呈现在虚空中的物象,综合起来,叫做一切。并不在这一切上,又无著个什么呢?其次: 再说你所说的无著,究竟有一个无著的境界存在呢?还是没有无著的境界存在呢?如果没有无著境界的存在,根本就是没有。等于说,乌龟身上毛,兔子头上的角,没有就没有,还有什么可以说无著! 如果有一个无著境界的存在,那就不能认为没有,必定会有一种境界与现象。有了境界与现象,事实就有存在,怎么可以说是无著呢!所以你说一切无著,就名为能知能觉的心,是错误的。(分析一般观念,认为一切无著就是心,是错误的。)
(以上是有名的七处征心之论辩。)
(注十) 法: 一切事与理。
(注十一)心生种种法生,法生种种心生:诸法本无,由心故有。心亦本无,因法故有。前一句心生法生,明法不自生,从心而起。后一句,法生心生,明心不对自生,由法而现。正显心本不生,法无自性,二俱无体,乃心法皆空之旨也。
真心与妄心体性的辨认
心,究竟在哪里?这个问题,阿难反复地提出七点见解,经过佛的分析论辩,都被佛所否定。觉得平生所学,尽是虚妄,就非常惶惑,请求佛的指示,要求说明心性自体本来寂静的真理。佛说:一切含有知觉灵性的众生,自无始时期以来,(时间无始无终,故名无始。)种种错误颠倒,都受自然的业力所支配,犹如连串的果实,从一个根本发生,愈长愈多。甚至一般学习佛法追求真理的人,虽然努力修行,亦往往走入歧途,不能得成无上菩提。(自性正知正觉。)都因为不知道两种基本原理,就胡乱修习佛法,犹如煮沙,欲成嘉撰 。无论经过多久的时间,无论如何努力用功,终于不能得到至高无上的真实成就。佛又说:所谓两种原理,第一,自无始以来,作生死根本的,一切含有灵性众生的心理作用,凭借生理的本能活动,名为攀缘心。(普通心理现状,都在感想、联想、幻想、感觉、幻觉、错觉、思维与部分知觉的圈子里打转,总名叫做妄想,或妄心。犹如钩锁连环,互相联带发生关系,由此到彼,心里必须缘着一事一物或一理,有攀取不舍的现象,所以叫做攀缘心。)第二,这种妄心状况,只是心理生理所产生的现象,不是心性自体功能的本来。自无始以来,心性功能的自体,是超越感觉知觉的范围的,元本清净正觉,光明寂然,为了界说分别于妄心,名为真心自性。(这个所谓真,只是在名词上为了有别于妄心而假设的,在人与一切含灵众生的本位上所产生的各种心理状况的妄想,与生理本能的活动,都是这自性功能所生的动态作用。)你现在的意识精神,原来自然具有自性灵明,能够产生心理生理各种因缘的作用。但是心理生理各种因缘现象的产生,推究其原因,各有其自己的所以然。如能将身心、物理、精神互相关系所产生的各种因缘,各自归返其所以生起攀缘的本位,这个本来清净正觉、光明寂然的自性,自会超然独立,外遗所有而得解脱。一切含灵的众生,都具有这个心性自体功能而发生种种作用。虽然终日应用,但是只能认识这个自住功能所产生的作用,而不能认识心性光明寂然的自体,所以才在生死之流当中旋转不已。
心性自体的指认
佛告阿难:你现在想要了解心性寂然大定的正途,超越生死之流,必须先有正确的见解和认识。佛于是举手成拳,再问阿难:你现在看得见吗?阿难答:看见了。佛问:你看见什么。阿难答:我的眼睛看见您的拳,心里知道这是拳。佛说:能看见的是谁呢?阿难答:我同大众,用眼睛看见的。佛又问:我的拳,当前照耀你的眼与心,你的眼睛既然可以看见;什么是你的心呢?阿难答:您追问心在哪里,我现在便推测寻求。这个能够推测寻求的,大概就是我的心了。佛说:这个不是你的真心。,阿难听了,很惊诧地发问:这个不是我的心,该是什么呢?佛说:这种作用,都是外界刺激的反应,产生变幻不实的意识思想,遮障惑乱你心性的自体。自无始以来,直到现在,一般人都认为这意识思想就是真心,犹如认贼为子,丧失本无常寂的心性自体,迷惑流浪在生死的漩涡里。阿难说:我是佛的宠弟,因心爱吾佛,所以出家专心学法,不但如此,对于其他善知识,我都恭敬受教,发大勇猛,凡一切求善求真的行为,不怕困难,都恳切地去实行。种种作为,事实上,都是运用这个心,才能做到。即使要反对真理,永退善根,也是这个心的运用。现在佛说这个不是心,那我等于无心,岂不等于无知的木石一样?离开这种知觉,还会有什么呢?何以佛说这个不是心?这样,不但是我,乃至在会的一般大众,恐怕都有同样的疑惑。希望佛发慈悲,再加开示我们一般未悟真心的人。
这时,佛欲使阿难及一般大众,使心境进人无生法忍,(无生法忍,是佛法的专门名词,也就是上面所说的心性寂然正定的实际境象。现行的心理现状,不再起妄想作用,住于寂然不动。生理活动,亦因之进入极静的状态,住于心性寂然的自体实相,是见性入道的基本要点。因为这种妄想不生的实相,有动心忍性,切断身心习惯活动的现象,所以叫作法忍。),使用慈爱的手摩阿难头顶说: 我常说,一切现象所生,都是心性自体功能所显现。一切世界的物质微尘,都因为从心性的本体功能而形成。世界上一切所有,一草一木,一点一滴,如果要研究它的根源,即使是虚空,也有它的名称和现象。这个清光明圣洁的真心,为精神、物质、心理、生理的一切中心体性,哪里没有自体的呢?假若你坚执这个意识分别、感觉观认为就是真心,那么,这个心就应该离开现象所有的色、香、味、感触等等事实作业,另外有一个完全独立的体性。例如你现在,听我说话,因为听到声音,你才产生了意识的分别。如果没有声音,能听的心性何在呢?即使你现在能够灭掉一切观看、听闻、感觉、知觉的作用,内守幽闲,犹为法尘分别影事。其实,心内什么都没有,只守着一个幽幽闲闲、空空洞洞的境界,不过是意识分别现象暂时潜伏的影像,而不是心的真实自性之体。但是,我不是说这种现象,绝对不是你的真心所具有的一种作用。你可以从这种心理的现象上,仔细地去研究揣摩。假若离开精神物质,心理生理的现象以外,另有一个超然独立能够分别的自性,那才是你的真心自性。如果这个能够分别的性能,离开外界现象与经验,就没有自体,那就可以明白这些现象,都是外界与意识经验潜伏的影像。意识经验和外界现象,时时刻刻都在变动,不能永远长存。当意识变动了,现象消灭了,这个心不是等于零吗?那么,你的自性本体,等于绝对断灭无有,还有什么可以修行证明得到无生法忍呢?(换言之:假若守着一个幽闲空洞的境界,便认为是心性自体,若不守这个幽闲空洞,这种境界,也就立刻变去。这很明显地证明这样静止的境界,只是一种意识的现象而已,并不是真心自性的本体。)世间一切修行佛法的学人,即使现前可以成功九次第定,(九次第定,又名四禅八定。是佛法与外道等修行用功共通的境界。初禅,心一境性,就是制心一处,心念专一的境象。二禅,定主喜乐。三禅,离喜得乐。四禅,舍念清净。并有四种定的境界,如: 空无边处定,色无边处定,识无边处定,非想非非想处定。再加灭尽定,统名九次第定。)却不能得到圆满无漏的阿罗汉果,(所谓漏,就是烦恼的异名。无漏或漏尽,即是烦恼已尽。阿罗汉,是小乘修行人所达到的最高境界,断尽一切烦恼,完全没有了无明、欲和烦恼的渗漏,足为人天师表的果位。)都是因为执著这个生死妄想的妄心,把它当作了真心自性的本体。所以你虽然博闻强记,知识广博,记忆和听到的佛法也很多,仍然不能得到圣果,也由于这个原因。
阿难听了佛的教诲,悲泣涕流地说:我常想仰仗佛的威神,不必自己劳苦修行,您会惠赏给我三昧。(心性寂然不动,照用同时的境界。)不知道各人的身心,本来不能代替,所以不能见到真心自性。我现在虽然身体出家,此心并未入道,譬如富家的骄子,违背慈父,自甘流浪在外,乞食他方。今天才知道虽然博闻强记,如果不用功修行求证,结果等于愚蠢无知,如人说食,终不能饱。人生现实境遇的烦恼,大体都被两种基本障碍砾困惑,第一,被各种心理状态的情绪和妄想所烦恼,所谓我执,又名我障。第二,受一般世间现实的知识所障碍,所谓法执,又名所知障。都因为不能自知自见心性寂然常住的实相,希望佛哀怜我们,开发我们的妙明真心和道眼吧。
南无阿弥陀佛!南无观世音菩萨!南无大势至菩萨!
能见不是眼见
佛说:你先前答复我,看见了这个拳,何以有这个拳的色相?怎样变成这个拳?你又凭什么面看见? 阿难答: 因为您身体自己具有色相的作用,所以才有这个拳的色相。看见的是我的眼,构成拳的是您的手。佛说:老实告诉你,一切有智慧的人,安括解真理i须要譬喻才能明白。譬如这个拳,假若没有我的手,根本就不能握成拳。假若没有你的眼,你也根本看不见。用你的眼睛,比例我的拳,这个理由,是相同的吗?阿难说:当然相同。如果没有我的眼,我哪里看得见? 用我的眼,比您的拳,事实与理由都是相同的。佛说:你说相同,其实不同。如果没有手的人,根本没有拳可握。但是瞎了眼睛的人,并不是绝对看不见。你试问路上盲人,你看得见吗?盲人必定答复你,我现在眼前,只看见黑暗,别的什么都看不见。可见一切盲目的人,只看见黑暗,他与一般眼睛不坏的人,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所看见的黑暗,有什么不同呢? 假使瞎了眼睛的人,看见的完全是黑暗,忽然恢复了视觉,还是可以看见眼前的种种色相和现象的。你如果认为能看见的,是眼睛的功能。那么,眼睛不坏的人,在黑暗中看见前面完全是一片黑暗,等到有了灯光,仍然可以看见前面的种种色相,那么,应该说灯光才是能看见的本能了。假若灯光是能看见的本能,灯光自身具有看见的功能,那不叫做灯,灯应该就是你的眼才对。再说: 灯自有能见的功能,和你又有什么相干? 要知道灯只能发光照到一切色相,在光明中,你这个能看见的是眼睛,绝不是灯。由此你更须了解,眼睛只能照显色相,自身并不具有能见能分别的知觉功能。能见的是心性自体功能,并不是眼睛本质。
客尘为烦恼的成因
阿难与大众听了佛的解说,虽然口已默然,而心还没有开悟,仍然静待佛的教诲。佛就再向阿难和大众说:我初成道的时候,在鹿园中(注十二),对桥陈那(注十三)等王人以及一般弟子们说:人们与一切众生,不能开悟自性,得成正觉,都是因为被客尘烦恼所误。现在要他们当时解悟的人,亲自提出说明。于是侨陈那就说: 我在佛弟子当中,身为长老,大众推为见解第一,就因为我领悟到客尘三字,所以有此成就。譬如行客,投寄旅店,暂时寄居,不会安住。如果真是主人,自然安居不动,不会往来不定。我自己思惟,变动不住的名为客,安居不动的是主人。又如晴天,灿烂的阳光照耀天空,阳光射入门户的空隙里,在门隙光线当中,可以看到虚空中尘埃飞扬的景象。这些尘埃,在虚空中飞扬飘动,而虚空自体,依旧寂然不动。我由此思惟体会,澄清寂然,是虚空的境界。飞扬飘动,是空中尘埃的状态。于是佛在大众中,把手掌一开一合,问阿难说:你现在看到什么?阿难答:我现在看到您的手掌,一开一合。佛说:你看见我的手一开一合,是我的手有开有合呢?还是你的能见之性有开有合呢?阿难答: 佛的手在大众前一开一合,我看见您的手有开有合,并不是我能见之性有开有合佛说:那么谁动谁静呢?阿难答:佛的手不停地在动,我的能见之性,跟着没有静过,谁又是不动的呢佛说:如是。于是从掌中放一道光到阿难的右方,阿难跟着转头向右方看去。佛又放一道光到阿难的左方,阿难又跟着转头向左方看去。佛问:你的头现在为什么动摇?阿难答:我看见您放光到我的左右两方,我的视线跟着光也向左右方追踪,头就跟着动摇了。佛间:你左右转动顾盼的,是头动,还是能见之性在动呢?阿难答,我的头当然在动,我的能见之性,正在追踪左右闪动的光,未曾停止,这中间实在不明自还有谁在动摇。佛说:如是。于是佛又向大众说:人们都以动摇的名之为尘,以不停止的名之为客。你们看阿难,头自动摇,能见之性并无动摇。再者,你们看我的手当然有开有合,可是你们的能见之性,并无卷舒开合。这个道理极其明显,何以你们反认为变动的是自身,动摇的现象是自己的实境呢?自始至终,时时刻刻,认定念念变动无住的意念,生起灭了,灭了生起的作用,当作自己的心性,遗失真心自性的自体,颠倒行事。致使性心失真。反认为物理变动的现象就是自己,在心理生理的范围内打转,自入迷误。
(十二)鹿园: 即鹿苑,在波罗奈国境,为古帝王苑囿,又为帝王养
鹿之园。(十三)析陈那:译日火器,以先世事火命族故。名阿若多,译日解本际。因悟客尘二字之理,得成圣果。佛成道后首度五比丘,桥陈那为五比丘之一,在佛弟子中见解第一。
第二章 宇宙心物认识论
宇宙万有自性本体的认识
这时,波斯匿王起立问佛,我以前听迦 延(注十四)、毗罗 (注十五)子们说,这个物质的身体,死后就灭亡断绝了,这样就叫做不生不灭的涅磐。(注十六)我现在听佛所讲,感觉非常困惑,希望佛再说明其中道理,如何证明这个二心自性,确是不生不灭的。我想在会一般初学的人,一定也都很希望知道这个道理。 佛说,你现在的身体,是不是渐渐地变坏了呢?王答,我这个身体,现在虽然还没有坏,将来一定要变坏的。佛问,你现在还没有衰坏灭亡,何以知过将来一定会衰坏灭亡的呢? 王答:我这个身体,现在虽然还没有衰坏,但是当我观察现在的情形,时时刻刻都在变迁,新陈代谢,永不停留,如火成灰,渐渐地消灭,当然将来会衰坏灭尽的。佛问,你现在年龄已经衰老,颜貌和儿时相较,又怎样呢?王答,我在童年时期,皮肤组织细嫩光润。后来年龄长大,血气充满。现在年老衰退,形容憔悴,精神昏聩,头发白了,面皮皱了,距离死期,恐怕不远了,怎样可以与壮年时代相比较呢? 佛间,你的形体与容貌,应该不是在短时期内就衰坏的罢! 王答,变化实在是逐渐的在暗中推移,不知不觉的随着寒暑的交流和时间的变迁,慢慢地形成今天的状态。当我在二十岁的时候,虽然还算少年,实际颜貌已比十岁的时候衰老了。三十岁的时候,比二十岁又衰老得多了。现在六十二岁,回忆起来,觉得五十岁的时候,也比现在强壮得多。我看这种变化,暗中在推移,不是十年,也不是一年一月一天的迁易。实在是每分每秒,刹那刹那,念念之间,不会停止地随时变化,所以断定将来一定会衰坏灭尽的。佛问: 你看到变化,迁改不停,悟到身体生命一定会衰坏灭亡。但在变灭的过程当中,你还知有一个不灭的自性存在吗?王答: 我不知道有这个永不坏灭的性存在。 佛说: 我现在指示你这个不生不灭的自性。让我问你你在几岁开始见过恒河的水?王答,我在三岁的时候,跟着母亲去祭天(注十七),经过恒河,那个时候就知道是恒河,看见了河里的水。佛问,你刚才说,你的年龄随着岁月在变迁衰坏,你在三岁的时候,看见恒河,到十三岁的时候,再看见恒河,它的水又怎样了呢?王答:河水还同我三岁的时候一样,现在已经六十二岁,河水还是没有变样。佛问:你现在自悲老大,发白面皱,形貌身体,比童年的时候衰老,等于换过了一个人身。但是你观看河水的见精自性,和从前童年时代观看河水的见精自性相较,是否变动衰老了呢? 王答:这个见精自性,并未变动。佛说:你的身体面貌虽然衰坏,但这个能见的见精自性 并未衰坏。会变迁,有生灭的,当然会变坏,那个不变坏的,自然不生灭、不变迁、也没有生死了。你何以引用一般断灭的观念,认为此身死后便一切完全消灭了呢?阿难跟着就问,如果说:这个见闻的自性,一定是不生不灭的,何以您说我们遗失了真心自性,颠倒行事呢?于是佛就把手垂下来,问阿难说,现在我的手,是正的还是倒的?阿难答:依一艘世间习惯,都认为这样下垂的手,是倒的。而我实在不知哪样是倒。 佛问:世间一般习惯,以为这样是倒的,究竟哪样是正的呢?阿难答:您的手若是指向上空,就是正的。佛说:同样的手,上下头尾一掉换,世间一般习惯,就发生不同的观念。你与我的身体,也同这种情形一样。佛的身体,称正遍知之身。你们未成道之身,就叫做颠倒自性。依你仔细的观察,你与我的身体,所谓请正倒不同原因在哪里?阿难与大众,听了佛的问话,大家都茫然,不知所答。
南无阿弥陀佛!南无观世音菩萨!南无大势至菩萨!
心物一元的自性本体之说明
佛说,如我常说:汝身汝心,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物。物理世间的各种现象,与精神世界的各种作用,所发生心理生理的事实,都是真心自性本体所显现出来的。你的物质的身体生理与精神的心理现象,也都是心性自体功能所显现的东西。自性本体的真心实相,灵妙光明而清虚,是万有的根元。何以你们遗失了圆满的、灵妙的真心,舍弃了宝贵的、光明的更新于:6个月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