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铂 净

姚秦三藏鸠摩罗什译《龙树菩萨传》说龙树菩萨：独在静处水精房中，大龙菩萨见其如是，惜而憋之，即接之入海，于宫殿中开七宝藏，发七宝华函，以诸方等深奥经典无量妙法授之。龙树受读，九十日中，通解甚多，其心深入，体得宝利。龙知其心，而问之曰：看经遍未？答言：汝诸函中经多无量，不可尽也，我可读者已十倍阎浮提。龙言：如我宫中所有经典，诸处此比，复不可数。龙树既得诸经一相，深入无生，二忍具足。龙还送出于南天竺，大弘佛法，摧伏外道。

有关《华严经》的出现于世，可以归结为二点：一、《华严经》是海中龙宫所出，二、由龙树菩萨取出。

对这两个问题，台湾印顺法师有过详细考证，撰写了《华严经与龙宫考》。印顺法师指出：龙树菩萨入龙宫取经的传说，有的解说为：这是表示深入自心，本着自证而集出大乘经的。有的解说为：龙王是印度民族中龙族的国王。《华严》等大乘经，从此族的王庭得来。有的解说为：南天竺铁塔或龙宫取经，正如敦煌石室的发现古代经典一样，传说得神奇而已。有的解说为：龙宫、夜叉宫与天宫，一向传说为有大乘经。龙树的龙宫得经，也只是这种传说的一则。这些解说可以有一分意义，但第三说是更为可能的。印顺法师考证了古代印度乌荼(Udra)的地理位置，指出：乌荼面临大海，被称为乌荼，可能与水有关。而优陀山，与乌荼也似乎同一语音所分出。这里是大海边，是日出处，是水国，是婆楼那龙王往来的地方。龙树菩萨的入龙宫、见龙王、得塔、得经，都与此地有关。这可以说龙树菩萨从龙宫所得的经典了。他又根据《华严经》最早出现的单品经《入法界品》所载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的出发地福城之地名，考证后认为：这个幸福之城，据巴利语学者说，在央伽Anga境内（这是佛世摩竭陀以东的通称）。汉译以为在修摩Suhma。据Brhatsamhita书（卷一六），修摩在Anga（即央伽）与羯陵伽间。在今Orissa（奥里萨，即乌荼）的Jajapur市东北，约二十里处，有名为Bhadraka的，与福城的语音及方位，无不恰合。这是更近大海处，与传说乌荼的龙树大塔处，相离不远。所以，Bhadraka就是福城；而Jajapur的优陀延山有佛教古迹处，就是补涩波耆梨的大塔处，也就是《入法界品》福城东的庄严幢娑罗林中的大塔庙处。传说龙树菩萨在这里得到《华严经》，是有深切意义的。最后，印顺法师确定：《华严经入法界品》集出的地方，推定为乌荼的福城以东，补涩波耆厘。《华严经入法界品》在此地开始流行，龙树菩萨得大乘经、《华严经》的传说，是有事实在内的。

佛典中对龙树菩萨从龙宫取出《华严经》的记载，即已表明《华严经》具有强烈的海洋文化背景。此外，据学者研究，印度大乘佛教的兴起是在公元前，早期出现在南印度，大众部系的部派教团曾在南印度盛行过。并且，中国禅宗初祖菩提达摩是南印度人，他泛海来到中国广州，最后北上少林寺建立了禅宗。达摩在中国传授与南印度隔海相望的斯里兰卡岛的楞伽山所撰出的《楞伽经》，禅宗也称南天竺一乘宗。汤用彤先生认为，南天竺一乘宗即上承《般若》法性之义。何以言之？南天竺者，乃龙树空王发祥之域。佛法自大众部之小空，以至《般若》之大空，均源出南印度。达摩据《续传》本南天竺人，故受地方学风之影响。唐开元二十九年，印度僧人不空奉朝廷的命令，赍送国书往师子国（斯里兰卡）。不空在斯里兰卡岛住了三年，回中国时师子国王尸罗迷伽(戒云，719～759)请其向中国皇帝附表，并托献方物。《华严经》在这一时期出现于南印度，再北传进入中亚和西域，最后进入中国地区。这就说明，《华严经》的出现于世及其传播与海洋地区有重要关系。这一结论对考察《华严经》的出处提供了重要思路。

摘自《南海佛教》2016年第2期